演出:真快樂掌中劇團
時間:2022/10/23 14:30
地點:台南文化中心原生劇場

黃欣奕(2022表演藝術評論人工作坊學員)

演出距離預定開演前的10分鐘,當台下的觀眾都還在滑著手機或閒談時。突然有兩位演員共乘著一台腳踏車,騎上舞台,這突如其來的展開吸引了大家的注目。

兩個人在舞台上,神態輕鬆地閒話日常,一面將一件件的傳統樂器,放置在腳踏車上,似乎是為了之後的演出預作準備,卻也讓我聯想起,過往那些在各地奔波的傳統藝人,他們是否也都是在觀眾眼前,完成這些演出前的準備工作,無論台上台下,都是真實人生。

若說是戲提早開演好像也不太正確,我們只是看到了演出人員正在為等一下的戲劇做準備。這也讓我聯想到,江賜美老師為了生活騎著腳踏車奔波的那段時光,她沒有後台可以準備好再出場,一切準備以及搭建,就如同我們現在所看見的一樣,赤裸的展現於觀眾的眼前。

「真快樂掌中劇團」的創新偶戲作品《一丈青》,就在觀眾的驚奇之中,展開了序幕。

突如其來的開場,就如同我在「一丈青」的故事當中所看到的,人生永遠充滿著讓人猝不及防的意外。「真快樂掌中劇團」一直在突破偶戲的可能性,將偶戲以及人戲不斷融合,也帶出了其中戲中戲的結構。一來是資深布袋戲藝人江賜美老師的人生故事,為了照顧自己的孩子和家人而四處奔走賣藝的人生歷程,再來則是戲中戲《水滸傳》中的一丈青扈三娘的故事。其中兩者也達成相互的呼應與對照。

若說到相互對應,其實不只是劇中人物,故事的節奏以及適時轉換演出以及現場的變換也是恰到好處。最初三兄妹在舞台上歌頌著自己的人生,搭建舞台的過程,就好似將自己的人生建構於這些場景之上。直到最後攤開盒子內部,讓我們看到許多的偶,他們套上偶,開始演出和表演。

在故事開始後,我們透過操偶師靈活的操控戲偶展現出滬三娘強大的武功,許多想要打擾他們家莊的人,都一一被她擊敗,但也因為如此,讓她成為其他男人們的眼中釘。驍勇善戰的滬三娘,終究在一次戰鬥後,遭人算計,最終落敗,是屬無奈,即便如此她仍舊沒有放棄,千方百計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中,然而等到終於可以回到家的機會到來時,滬三娘的家,已經被人燒毀,家人慘死於無良的官兵之手。悲憤的滬三娘,集結了軍隊準備返回家鄉,向官兵們復仇之時,嘎然而止,一群地痞流氓闖入了舞台上,打斷了三兄妹,觀眾眼睜睜的看著,戲台被摧毀,賺了一整天的戲金,就這樣落入了惡人之手,整場戲的焦點轉移到了現實,那個無奈的心情,以及悲憤交加的情感,穿透了整個舞台甚至是整個劇場的空間。

這場戲不斷的觸動著觀眾的神經,在舞台被建構的同時,我們情感也加諸在這個空間裡,看著台上的演員辛苦的建構出這一切,卻在一夕之間毀於一旦,也不免同時讓人為劇中人物感到心疼,不只是滬三娘,同時也為說書的三兄妹感到難過。

這讓我想到,當操偶師控制著偶的時候,就好似故事中的人生被他人所掌握著,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故事都是迫於某種無奈,被迫的繼續前進,故事中的人物以為他們對於自己的人生擁有著掌控權,然而在觀眾眼裡掌控他們的卻是舞台以外的操偶師。那這些操偶師是不是也是被其他人控制著人生,迫於對生活的無奈,而在此賣藥以及表演呢?他們也能夠掌握著自己的人生嗎?

三兄妹能夠在戲中在舞台上, 熟練的操作戲偶,創造出一幕又一幕的精彩的故事,然而當回到現實的時候,他們卻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,自己也像是任命運掌控的人偶。

不論是戲裡還是戲外,人生的主控權似乎永遠都不會在我們的手中。

然而在故事的最後,即便滬三娘家破人亡,即便舞台被毀壞,人們依舊必須向前走,勇敢的面對未知的人生。也許我們沒有辦法控制未知的人生,但是我們仍舊可以努力的活在每一刻,不放棄去面對自己的生活。

《一丈青》從演出前樂師搭建舞台開始,一步一步帶領觀眾們回到過去的舞台,讓我們看到偶戲藝人為了生活四處奔波賣藝的年代,這樣的行為更是在建構整個故事的基調、背景、時空,帶領著觀眾,回到那個沒有華麗舞台,和劇場的時代,只有腳踏車簡陋拼裝和搭建的戲台,那是無論真實人生或舞台世界,都充滿精彩故事的年代。

發表迴響